制药人那点儿事

蒲公英网络小说连载：《制药人那点儿事》就要和大家见面了，本文由论坛小妖主创，在太阳树文学版块、蒲公英微信公众平台、蒲公英微信朋友圈等会进行陆续发布，通过部分代表版主的形象刻画，描写了蒲公英制药论坛的幕后人员工作、生活世界的写照。以此作为蒲公英三周年纪念出版发行，欢迎大家支持....

（第一章）例会和酒会


闪烁的电脑屏幕，不停跳动的窗口，噼噼啪啪的打字声，摄像头的红灯在黑暗地房间里萤火般地点点发光……
每周二，晚上八点，有那么一批人，准时聚集在网络上开例会，比上班还准时。他们是蒲公英制药技术论坛的版主，圈里人称“制药人社区居委会”。蒲公英，一个网络论坛，专业技术性论坛，来的人自然多多少少都和“药”沾边，因而共同话题也特别多。在这个论坛里，每个会员都好似社区会员，做什么的都有，性格迥异，生存状态各有不同，但他们都热爱这个行业，所有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和“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八点一到，屏幕上刷屏似的出现了一串数字代码。那是每位版主的编号。开会是版主业绩考核的项目之一，无故旷会的、迟到的、半路溜号挂机的……都会被扣除相应的“金币”。“金币”一旦低于某个“及格线”，版主就要被所谓的行政组“调离岗位”、“再培训”了。恩……其实金币这种事，多数版主是不在乎的，虚拟货币，以他们日常的发帖量很快就赚回来了，不过么……老大的面子是要给的。老大，按公司称呼应该叫总经理；按网络用语叫老大；按黑话……是不是叫带头大哥？！反正就是不能按“个体户”叫老板，因为在这个社区里，谁都没把他当老板，毕竟也没拿过工资么……至于老大这个人……哎……慢慢道来吧。总之呢，这个“居委会”里，全部是“没事想太多”、“吃饱了撑了”的人。
报到完毕，老大习惯性地总结上次会议决议的执行情况，本年度的计划回顾，日常管理工作的总结，以及各个板块的情况汇报，以及年度数据回顾……是的，年度回顾，你没看错，还是带趋势图的年度回顾。一个不发工资，没有实体网络论坛社区居然在做“年度回顾”，还定有“警戒线”、“纠偏线”、“合格线”……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一群“闲人”执行贯彻着整个年度的计划，兢兢业业地总结着每项数据，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热情工作着，不亚于现实生活中的上班。
在总结数据的时候，有一批版主的电脑屏幕跳出一个新的窗口。大冬天的，窗口出现了一群状态迥异的人。他们一边开例会，一边开了个新的窗口视频聊天。这是斑竹们不定期的娱乐活动——酒会。偶然的，酒会和例会会撞车，不过大家早就都练就了一身一心两用的本事。例会为了保留会议记录，采用文字聊天的方式，酒会则是语音视频，大家端着晚饭，对着视频聊天吃饭说八卦……两者同时举办丝毫不会影响斑竹们的工作效率。
大冬天的，东北的大老爷们，老猫，光着脑袋、光着膀子在镜头前晃荡。一瓶“小二”（小瓶装二锅头的昵称，约100ml）。论坛里某位高人很无聊地做过一次50个样本的精密测量，发现买“小二”比买“大二”（约500ml）要划算，总量上能赚到1-2ml，大约一口……一只小烧鸡，一个咸鸭蛋。这顿加班餐妥妥的，相当享受了。
   上海小丫头，论坛小妖，裹着羽绒服，用热水泡着脚，捧着一碗加了火腿肠和荷包蛋的方便面，心满意足的在镜头前吃自己的晚饭。今天她还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很小资地加了一点点鲜牛奶。就当是犒劳自己这些天的辛苦吧。一个新版GMP（做药的都知道，现在做奶粉的都知道，好像做奶瓶的也知道了……总之，这东西标准名称叫：(药品生产管理规范）弄得全国药企鸡飞狗跳的，有关部门的各位也忙得脚不沾地……大冬天的，能自己安安静静地吃碗泡面，喝杯咖啡，就算是改善生活了。这段日子，这种悠闲的慢节奏时光可不多。
    说到论坛小妖，也就是很多蒲友都熟悉的仲夏秋夜云，这个连载小说的主创力量，关于这个小妖，后面会娓娓道来。。。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后续连载

深圳小伙儿，人称大白。身高180，体重150，刚过25岁，别看年龄不大，事儿倒是不少，挺忙乎的。一边开例会，一边改洁净区厂房设计图纸，还要用脖子夹着手机给女朋友唱情歌……他现在可是空中飞人，每年的飞机票比停车票多，一个月飞八次算是“顾家”了。
内蒙古大叔，年过五十，一件白背心，一杯白酒，一碟花生米，外加一包烟……酒会必备。他这段时间是直接住单位了，晚餐在食堂讲究地吃了。他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张床，不过有时候，他觉得睡办公桌比较舒服。公司隔壁的商务酒店也是可以住的，他的级别足够，只不过……他嫌麻烦。
广西女娃子，身材娇小，发型可爱，性格活泼，典型的开心果……可是现在，她非常不淑女地对着镜头啃着她喜欢的泡椒凤爪，外加一碗她每天都离不开的酸辣螺丝粉。额……对了，她好像是社区里离“药”最远的一个人，因为今年她考上公务员了，去了计生委干活了。是的，计生委。原来计生委不仅仅只有阿姨大妈，还是有萌妹子的……只要她不暴露自己吃货本质的话，她还是很……娃娃的。
另外还有刚刚摔得小腿骨骨裂的梦大姐，刚刚做完家务的枫姐，从施工场地回来的西北汉子，刚把孩子哄睡着的辣妈、奶爸……总之，八点之后，他们迎来了一天里的“happy hour”，志同道合，毫无掩饰，真挚坦诚地……丢节操。
“猫，你在吃什么，好大啊！”娃娃看着镜头里的老猫，他一直在撕巴着什么，看起来很香，很好吃的样子。
“烧鸡啊，整只的。”老猫凑近镜头，光着膀子，拿着整只烧鸡，啃了一口，“味道不错。”
“哇，你整只啃啊？！”娃娃一脸羡慕，真爽快啊。
“北方汉子都这么啃。”内蒙古大叔吃着他喜欢的花生米，拿着一瓶小二面对镜头，给老猫碰了碰杯，“这些南蛮子小丫头没见识。”
“就是，还有这个。”老猫又拿出一个东西，啃了一口。
“好大的肉包子。”小妖说，“我们这里的包子只有你的一半大。”
“恩，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一定很多肉。”娃娃点头，她也觉得是大肉包，圆乎乎的，白白的。
“看清楚，我啃的是香瓜。”老猫笑出声，把整个香瓜递到镜头前。
“香瓜都整只啃？！”这下，娃娃是惊到了。
“是啊，不然你们怎么吃？”老猫一脸疑惑。
“笨，人家小女生肯定是拿刀切了，一块块的，去了皮吃啊。”梦姐一脸不屑，“谁像你啊，那么多未婚姑娘在，你都敢光着大膀子，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哟，梦姑。”老猫乐呵地，直接就把梦姐涨了一辈儿，“您不说我没发现，你看看啊，这南北差异。大冬天的，我这儿光膀子，再看看小妖，这羽绒服还是被子啊？热不热？”
“炫耀供暖是可耻的行为。”小妖拢了拢羽绒服，“梦姐，你说用生姜泡脚，挺好的，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泡，手脚不冷了。”
“哎，真的有用吗？我改天也试试。”娃娃拿出了自己的泡椒凤爪，津津有味地啃着。
“有用，我有个大姐也是这么用，据说效果很好啊。”大白说，“这个东西活血么，我们汕头还有人每天早上空腹吃生姜。猪脚姜什么的，都大补哇。”
“我就说呀，我也是学中药的好不好，肯定有用。”梦姐得意地说，“你再试试每天搓脚底心，效果更好，安眠的。多吃点羊肉、红枣，别喝冰可乐的什么，很伤身体的。”
“说到这个，大叔，今年给我弄只内蒙古的羊吧？我找人来取。”老猫突然想起来，这大冬天的，弄只羊来补补是最好不过的了。
“行啊，你要多少？”大叔很爽快地答应。
“我算算啊，把老丈人家的都算上……”老猫翻翻眼皮，开始筹划他的囤肉计划。
“这样，给你半只牛，三只羊，够了吧？”大叔很是爽快。
“行，差不多，谢了。”老猫举杯，和大叔隔空互敬。

“那么多肉……猫猫，你就不怕再重十斤啊？”娃娃吐吐舌头，好多肉啊，半只牛……吃到猴年马月啊。
“怕什么啊，我体重都按顿计了，肥而不腻的身材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老猫摸摸自己的肚子，“这两天又瘦了，得补补。”
“老猫，你太贪心了吧？”小妖说，“那么多肉，你们家冰箱搁得下吗？”
“冰箱？”老猫瞪大了眼睛，一脸笑意地看着小妖，“丫头，你觉得大冬天的黑龙江需要冰箱吗？”
“哈哈哈哈。”内蒙古大叔很爽快地笑出声，“小妖这个南蛮子，普通话还挺标准的，其他的就……”
“哎哎，快去隔壁，老大点名了。”茶茶突然出现，通风报信。
所有人突然就闪了一下，赶紧到隔壁群看了一眼。果然，例会到了中间休息的时间，刚才的总结议题结束了。按老大的习惯，发生突击点名的风险等级为高。
“各位，请报号，挂机的自己清楚。”老大果然开始例会点名了。一瞬间，屏幕再次被代码填满，每个人都积极努力地证明自己还“活着”。溜号挂机这种事，每个人在大学时代都没少做，这似乎是人类的本能，没做过就好像是没吃过饭似的……在每次的例会上，老大也会这样时不时地“抽检”，毕竟免检原辅料也是要抽检的，供应商的信誉度可以很重要的，只要有一次抽检不合格，它就可以被剥夺抽检或者免检的资格，又得批批检了……好在，这群人的信誉度一直不错。
“很好，既然都在……请下周会议提交明年的工作计划。”老大落下一句话，“各自的版块自己管好，有需要协助的写在计划里。计划需要包含的内容，你们都很清楚。接下去，我们看一下今年的各项指标……”
呼，应付过点名，所有人又回到隔壁，继续开他们的酒会。在刚才点名的五分钟时间里，小妖抽空换掉了足浴盆里的水；娃娃又找到了一盒巧克力；老猫又开了一瓶啤酒；梦姐换了副耳机，把儿子的那副拿过来用了，杂音小……
“搞什么？又写计划？我后天还要迎接药监局的好不好，今天能在办公室吃碟花生米，还是生产那帮子朋友帮忙呢……”酒会群瞬间就抱怨满天飞，没办法，现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挺忙的，不忙的好像有点对不起新版GMP出台啊~一大改革，大家总要给点面子啊。
“扯什么犊子，你那个剂型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排到？插队了？”东北大猫显然不信，内蒙古大叔最近也太猛了吧？这都今年第四次认证了。
“去，插什么队，用得着插队吗？你知道我们这儿只有多少药厂？说真的，我们集团要是腾不出空参加市局的质量会，药监局只好改日子，不然他们就自己给自己培训拉倒。”内蒙古大叔灌了自己一大口酒，“这花生米不错，还是椒盐的，鱼皮的我就吃不惯。明天开会也带着，免得睡着。”
“哎……我明天一早也有一个会……累死了。”小妖用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小妖！你你你……你居然敢涂指甲油？！翻天啦？你们公司放弃过新版了？准备让你回家吃自己的？”虽然在家休养，但是梦姐发挥了QA的职业敏感度，一眼就发现了污染源。
“梦姐，我现在不在洁净区……”小妖耸耸肩，无所谓啦，职责不同么，她刚刚被质量部抛弃，现在是公司的影后，主要工作是影印申报文件。
“反正药监局来的时候，你躲远点，我现在看见这个就反感。”梦姐直言不讳。在药厂那么多年，她可是火眼金睛的。刚才开开玩笑没问题，这牵扯到工作可马虎不得。
“其实也没关系的，现在药监局还是讲道理的。就拿这次我这里现场认证来说，验证做到位，很多事符合逻辑还是有的商量的。”枫姐的态度就温婉了很多，年过四十的她保养得当，性格柔和，处事很有一套。不过在酒会上，她很可能会失控，滔滔不绝地吐槽……相信她的下属肯定没见过她的这一面。刚才，她就一直在默默地听着，没有发言。不过既然说到新版GMP认证的事情，她就想凑一脚，说说话了。这几个月，她心里还是有怨言的。
“对哦，大姐，你说说，你们那次冻干怎么说的？A级区实时控制，你们做几个点？怎么控制？我这里条件还行，就是设点上有点拿不准。你那里多大产量？几台冻干机？”深圳的大白突然插嘴。他也头大，新厂房的图纸啊……怎么改都觉得不对。地方太小了吧？！
“两台，全自动的。花了一笔钱，老板还是很心疼的。老板还和美国总部那里商量后，买了一台微生物实时监测仪，流式的，六十多万呢。贵也就算了，我现在头疼地是它的检测原理。它采用的不是药典方法，药监局的没认可。看起来只能日常巡检使用，检漏什么的。这个要是验证的话，我估计还得忙几个月。环境监控这种事，你还是问问你们省局，特别是实时监控，到底怎么弄，你听他们的，每个地方的说法不太一样。你就说这A级监控，静态的沉降菌。说是一个采样点最少14个碟，又说最少30分钟。你说说，到底是铺满14个碟子做半小时，还是每半小时换个碟子？这事儿也没说清楚。对了，你们厂房改建找药检所还是第三方？自己检？我这次找的药检所，真是的，报告格式又变了。一个集团几个厂，每个药检所出的报告都不一样，这事儿总局也不统一一下……”
“我们是自己检。”木木师傅也转移到了酒会群，例会快开完了，他也就是来凑凑热闹。
“自己验证的话，工作量很大啊。”茶茶说，“我还是希望第三方，而且药检所出的报告比较具有说服力。”
“可不是么，我这里现在HPLC全部连夜开着，忙不过来啊。”木木挠头，“对了，那个原子吸收，你们是委托外检还是自己检？我看设备挺贵的，关键是腾不出人手。”
“自己做。我看你们早晚是自己要买的，现在不是都让药企自己检测吗？”茶茶说，“买吧，自己做，没人就跟公司要啊，你也不能把自己逼死。”
“哎，你说这毒胶囊弄得，做胶囊的没事，用胶囊的多那么多事。”木木师傅都不得不开始吐槽了。
对制药的来说，他们只是胶囊的消费者，胶囊又不是他们做的……胶囊发生问题，最后责难到做药的头上？这是什么逻辑？这就好像一个家庭主妇买了饺子皮回家包饺子，后来发现饺子皮里有劣质面粉，亲朋好友拉肚子了，最后把这个家庭主妇给抓了，因为虽然她在正规超市买的饺子皮，也有发票，但是她没有对饺子皮进行检验。最后法律规定，所以家庭主妇在买饺子皮的时候，要经过检验再使用。于是乎，每家每户都花了大价钱去买检测设备，学习检测技术，不然以后都没办法包饺子了。卖饺子皮的……人呢？
“各位，偏题了。记得下周交计划。”突然，老大的声音传来。他就这样幽灵般地出现在了酒会上。
一瞬间，歘的一下，所有摄像头关闭。额……默默无语。
与此同时，另一个聊天窗口跳了出来。
“谁啊？谁把老大加进来的？”
额……一帮子人在这个周二的晚上又多了一个话题，那就是“寻找泄密者”。大家一边七嘴八舌地抛出自己的阴谋论，一边噼噼啪啪地敲击着键盘，一份份计划很快就形成了框架。其实对这些药企的中高管理层来说，写工作计划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过……他们本能地要对自己的计划负责，今天晚上写完了，还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做起来特别顺手，水到渠成，对每个人来说是一种娱乐而不是工作。
下线前，所有人都习惯地到制药社区逛了逛，刷新一下页面，看看自己负责的版块。很好，没有广告，没有投诉，没有紧急求救帖……安心了，睡觉。
   第一部分完结，请关注第二部分

（第二章）街道主任的弱点
    二十年前，他是情歌王子，二十年后，他是药企总经理，也是几任制药社区的“街道主任”。他专业水平很高，思维很活跃，谈吐幽默，言语风趣，管理手段干脆利落……唱歌很好听，笑容很灿烂，慷慨大方，身材比例很标准……在论坛可谓从少女到师奶通杀。只不过……对于这个街道主任，所有的版主都知道他的致命弱点。那就是……
   “那个谁，再提身高的事情，拖出去！”街道主任呆总发飙了。一大早的，他们这里就来了一个新人。不管他有没有才华，是不是茶茶亲自举荐的人才，但这家伙一进来就踩到了呆总的痛脚。
   “额……你们不是要我爆身高、体重、三围、照片吗？”新来的小组长一脸的委屈。他刚加入这个社区，因为表现突出，积极要求上进，主动申请加入了这个居委会。一进居委会就让一群急色的阿姨妈妈小丫头们调戏了。
    不过在这群家伙们看来，这爆身高、体重、三围、照片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来的人刚好还是个土豪，那么他还可能会摊上接待娃娃旅行，请小妖吃饭，请老猫喝酒等一系列光荣而伟大的使命。
   “呆总，干什么啦，人家说的是实话，多诚实的孩子啊。”小妖默默地举手，“你也不能因为人家净身高183就剥夺人家喜欢制药的权利吧？学历和能力没关系，这身高和帅不帅也没关系。就五官的比例来说，呆总，你还略胜一筹的。”
   “就是啊，呆总，你这属于公报私仇啊。”娃娃依旧拿着零食，边吃边聊天，“新来的，已婚、未婚、离异、单身？”
   “哎……”新来的显然有点莫名，“这个和我的工作有关系吗？”
“了解你的生活状况，有助于安排你的工作。”小妖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说逢年过节的，你要是单身，自然会有比较多的活动通知你，如果你家里有老有小，我们有些活动是亲子活动，你可以带老婆孩子参加，如果你是离异……也没关系啦，有孩子吗？”
   “喂喂，你们这帮女人，不会看到人家又高又帅就那个啥了吧？！今天每个人有没有看过自己的版块啊？别让我看到广告什么的啊，有空在这里看帅哥，没空去版块做管理，发帖子……”呆总一股子醋味。照片上，新来的小子看起来长得还是……反正就是那样。
“呆总，我们这也是为了社区工作。”小妖淡定得很，“来个又高又帅的，有助于提高社区委员会的形象。”
“我说了，谁再提身高……”呆总一头的井字号。他知道这群人是故意的，可是偏偏的，他就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哎……生活就是这点乐趣，任调戏啊。
“原本新来的不知道你矮，现在知道了……”腹黑的大侠默默爆出一句，“对了，新来的还挺白净的，和我一样。呆总，多啃猪蹄是有好处的……”
“哇，你们说呆总到底有多高？”梦姑显然是敢于捋虎须的那种人。看打架喊加油，“弄个有奖竞猜好不好？我出20金币。”
  一瞬间，屏幕被一串数字刷屏，猜什么的都有。
“够了！你们够了啊！”呆总发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不过愤怒得挺可爱。
   十分钟，大家很有默契地对这个领导视而不见，该玩玩，该说说，继续开盘，赌注已经从20金币涨到80金币了。工作之余，他这个领导显然就是一个娱乐工具。
“算了，新来的，接下去是体重、三围、收入情况，对了，刚才的婚姻状况还没报备。”小妖打断了大家调戏呆总的节奏。毕竟呆总一直都存在，想什么时候调戏都可以，新来的就必须……抓紧时间，好好了解了解。
   呆总一脸委屈地默默地隐匿了……好吧，其实今天没什么事，他只是来居委会溜一圈看看情况的，他要求每个人小组长把自己的版块管好，如果让他发现版块没管好，有广告，而小组长又在这里聊天，他会狠批一顿的。目前……他还没抓住小辫子。不过抓不住小辫子，这让他这个街道主任很没有成就感啊。

从制药社区出来，呆总直接回到现实，去了生产现场。做生产的，需要解决各种各样的现场问题。他做的产品，很多人觉得是生物制品，而实际上是化学药，这个和药品管理法的分类有关系。目前，他遇到了一些问题，工艺上，有些东西过不了关。生产的埋怨注册，注册埋怨QA，QA埋怨研发，研发又责难生产……不知道为什么，生产工艺上的纠结总是让整个制药行业都颇为头疼。谁都觉得自己没错，可就是没有一个工艺可以从头到尾没问题。
    从研发角度来说，确实没错，他们做小试的时候，确实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采用的工艺也合情合理合乎法规。QC检测也通过了，质量研究也做了，临床实验效果不错，工艺也就这样申报了，质量标准也报了，相关部门也批了……可为什么一到生产就各种麻烦不断呢？比如说，现在面临的精制纯化问题。根据申报的工艺，真正在生产规模的时候，要做到那么好的精制纯化效果，他可能得分二十次……老天爷……很多事，一旦到了生产，就变成了理论上的完美，就好像童话故事搬到了现实，一切都变得不堪一击。
    很多人在做生产的时候都遇到工艺无法完全执行的问题。让做生产最为郁闷还不是生产上的技术问题难以解决，而是所有的责任几乎都堆在了生产部门。无法执行工艺，那就是偏差，就是做假药，可是对生产的来说，他们真的很委屈，因为在他们看来，研发的根本没有尽责任，申报的工艺根本没有好好地进行调整。明明是研发的工作没有细致、周到，没有考虑到生产的实际情况，为什么最后无法执行工艺是怪生产部门呢？
懒。这是呆总唯一的总结。
    怕麻烦，懒，这是人类的本性。说得文化有点，就叫惰性。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每个项目都推得很快。做新产品的，把拿到目标产物作为第一要务，似乎只要拿到东西，研发就完成了，根本没人管拿到的方法有没有放大的意义。申报这种事，似乎也在争分夺秒，越快越好。这就好像是开车。匀速、直线、无障碍，显然是最理想的状态。所以每个人，每个公司也希望可以一旦申报就不做任何的改变，一路进行到底。做老产品的，面临一个另一个问题。一个做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产品，为什么到你的手里就不好了？因为前任、前前任的得过且过，所以现任就一路得过且过下去了，根本没想过做出任何的改变。可事实上，制造技术在改变，设备厂房都在更新换代，为了提高效率、产量、质量，工艺的变更、检定方法的变更是必然的，质量标准的上调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很少有人愿意去做这件事。成本太大，太麻烦，要验证的东西太多，现场至少有三批验证批会无法上市销售……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时间成本，企业都耗费不起。
    现在药厂做生产的，费的不是体力，是脑力。现在的药品制造可不是传统上的中药炮制，越来越多的现代自动化设备的加入，保障了产品质量的均一性和稳定性，也解放了更多的劳动力，但解放出来的这些劳动力却开始犹豫，现在的生产工艺不符合申报工艺怎么办？那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死结，越绕越紧。。。。。
每个人都希望做事顺顺利利的，只不过面临改变，人类的惰性就体现了出来。有时候，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适用了，还是继续凑合，因为改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在研发取得初步工艺的之后，和中试部门一起进行三批中试放大生产，在生产过程中可能会进行一些工艺调整。这样的调整，需要被证实可靠性，被验证，中试三批便是验证批，临床前的申报，初步形成了工艺规程草案，和质量标准草案。看清楚，这个阶段是草案，谁也没说过在研发或者中试阶段就要敲定最后的工艺规程和质量标准。在临床样品试制之后，经过前期临床实验，药品可能进入生产阶段。当然了，对很多仿制药来说，是可以跳过临床中试阶段的。无论是新药还是防止药，在进入生产前是一样的，研发部门应该和生产部门一起，经过一系列的放大生产验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工艺，最后申报生产工艺和质量标准。在今后的生产过程中，如果工艺改变、设备更新，新技术加入，那么要重新进行工艺验证……因为各种调整都需要验证，而验证需要人力物力财力，验证生产的产品也无法上市销售，并且耽误申报时间，于是乎……每个人都想着，不要调整，不要变更，一个工艺、一个标准执行到底。从研发到生产的差异，从旧设备生产到新设备的生产，一切的差异就这么被“无视”了。最后，当第一批申报、生产的人离开岗位之后，接替工作的制药人就面临了难解的“历史遗留问题”。一句话：当年前辈造的孽，我收拾不了这烂摊子。
    呆总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他在现场，再次想要解决工艺和实际生产的矛盾。他给小妖、石头等人打电话，征询各种意见。对现代的生产管理来说，更多地是去解决现场问题，而不是一味地把问题推给上层或者其他部门。推卸责任这种事，一开始看起来好像让自己置身事外了，但实际对自身发展没有任何好处。这就好像是一个包装光鲜的产品，实际上却没有保质期，也没有任何增值的可能性。这样的商品，就好像是一季风，过了就过了，不会有更好的发展，也显得华而不实。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使命感。他不会把责任推给历史。既然他生在这个年代，在这个时代出现在这个位置，那么他就有义务去做一些事。
    要说服老板花代价去做一些事并不容易，但现在刚好是新版GMP认证的关键时期，不如就趁此机会把厂房、设备、工艺、标准等都弄弄好，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把事情做好，不仅是对老板和公司负责，更重要的是对自己的负责，经历过改革的人，和那些循规蹈矩，只会签字的人完全不同。有些人工作的时候总是心不甘情不愿，那是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是打工的，在为老板工作，他总是在计算自己的付出和所得是不是成正比，眼里总是别人更好的生活和收入，抱怨自己的收入过低，心理自然是不平衡的。而有的人，工作的时候是在想着完成好一件事，弥补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经验不足，因而他们会主动地去找工作做，反省自己的不足，在他们眼里，工作、学习、体会新事物的机会比收入报酬重要得多。
敢于担当，那是赢得权利和尊重的必备条件。担当这种事，意味着责任。责任分很多种。有的人只对自己造成的错误负责，有的人觉得自己的错误都是别人造成的，有的人对自己工作范围里一切不足都负责。呆总属于第三种人。有些问题，不是他造成的，但是他身在其位就应该谋其职，不然请他来做什么？一个人的价值就在于他能创造多少价值。能解决问题，终结历史错误，那就是作为管理者的终极价值。把工作中遇到的一切责任推给他人的，把自己犯的错误也推给他人的，终究只有一个打工者的价值，他只是在单纯地制造什么，而没有去完善一个团队，完善一个流程，完善一个行业的能力，流程的优化，终结历史错误，彻底止损才是最大的利益创造。
    有些人一心只想做领导，却完全不知道做管理者要付出什么。这是非常矛盾的事情，想做领导的原因就是看到了当领导的好处，却没有接受所有的坏处。呆总倒是对此做了足够的风险评估，从做管理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高高在上过，因为他很清楚，做基层员工的时候，跟着领导的命令做就可以了，但是身为管理者，你得告诉下属怎么做。生产的管理，没那么容易做。从一线到基层管理，人员素质差异比较大，人和人的沟通要用不同的方式；生产现场也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鸡毛蒜皮的都需要处理，但身为中高层管理，切忌事事亲历亲为，一个合格的中高层管理是不应该出现在处理小问题的现场的。收放之中，如何把握尺度是一种艺术。
    呆总今年的计划很明确，首先要确保过新版GMP的认证，同时要完成自己想要的改革，而且他要为明年的工作预留出一定时间和财力。要做好一个部门的规划并不容易，而要把一个计划执行到底就更为困难。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于自己能够遇见到的麻烦，他都做好了应对措施。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流程出了问题，感觉到流程不顺，那是作为流程里的一环，任何一个基层操作者都能感受到的。知道流程哪里出了问题，那是一个初级管理者或者一个高级操作者能明白的事情。很多人走到这一步，就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因为他已经对这个行业，这个流程足够了解，并且能够做一些事来应对这样的“不顺畅”，但是对呆总这样的管理者来说，更重要的是有解决方案，并且将方案实施到底，改变整个流程乃至行业。说起来这有些难度，但如果把方案上的每件事都踏踏实实地做了……也许远在天边的目标也并非遥不可及。
如果你打算以后做生产，并且向往管理层工作，那就要做好很多心理准备了。至少在了解工艺、设备、厂房方面，必须下功夫。设备出了问题，要能够做出救急措施。呆总可是对整个厂房的各种管道了然于心的。做生产的会很辛苦，有产量和质量的压力，在洁净区的工作也会让身体不舒服，根据工艺的要求，也许需要在岗位上连续工作好几个小时……这些，都是做生产需要付出的代价。做生产的比做质量的容易出成绩，因为产量和效益是实实在在放在那里的，年底的报表会很漂亮。比起销售，生产的工作时间相对稳定，接触的人也相对简单，下班之后的时间也相对容易掌控。从职业规划上来说，药企也是制造业，对制造业而言，生产是根本，从生产出来的高层领导也是最多的。
    从现实的生产场地会到办公室，泡上一杯茶，打开窗户，阳光灿烂。呆总打开电脑，听着自己的喜欢的老歌，顺便跟着哼几句。在下一次的制药社区聚会上，他要好好地唱一首歌，情歌王子的地位可不能随随便便地拱手相让给那几个小帅锅。听着音乐，哼着歌，现在的时光，属于午休，也属于制药社区。
在制药社区，呆总有另一套管理原则，那就是……倡导。他很少去强求版主做什么事，也原谅所有人的请假、迟到、拖延，因为他很清楚，大家在制药社区都是义务工作的，没有人有义务对他惟命是从。这里集中了一批真正热爱这个行业的人，每个人对于自己喜爱的行业和工作都是会全心全意去做的，就算做得不太好，但也要给他们机会和鼓励。很多事，平时不做，不会做，但做着做着就习惯了。作为制药社区的管理者，呆总对所有人的要求并不高，因为他信任大家能做好。对行业的热爱，就是对制药社区所有人最好的激励和束缚。
    那些刚才在论坛上打打闹闹的小组长们都各自干活去了。他逛了一下整个社区，然后记录下一些问题。从今年的规划和执行实际情况来看，这里的执行力居然比现实生活的生产部门执行力更强。几乎所有的计划都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虽然平时调侃、聊天比较多，抱怨撒娇比较多，但也没有耽误什么事。每个人好像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这个社区里，藏龙卧虎，早晚会再出一两个改变行业的人吧。至于他们对自己的调侃……呆总看了一眼身旁的窗子，玻璃的反光中有他的影像。恩……想当年，他也曾经是个帅哥，比这个新来的帅多了。（第二章完。。。。。。）
    第三篇章节预告——老猫的退休计划
   东北大老爷们老猫，时年四十，某药厂质量负责人。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应该是个高层。但是，做质量工作的，女人居多。做到质量负责人职位的，老女人居多……我说的是实话。当一个女人十几年、二十几年都在仔仔细细地挑三拣四，整个人处在一种职业病般的强迫症和焦虑症之中……
   你知道老猫是谁吗？大家尽快支持支持我。。。。。。。。。

东北大老爷们老猫，时年四十，某药厂质量负责人。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应该是个高层。但是，做质量工作的，女人居多。做到质量负责人职位的，老女人居多……我说的是实话。当一个女人十几年、二十几年都在仔仔细细地挑三拣四，整个人处在一种职业病般的强迫症和焦虑症之中……她真的很难再保持宽容、大度、温婉、柔弱、知书达理……而老猫是这个领域中另一类人。他做质量，是因为他熟悉生产和检验，在整个厂区里压得住阵。对了，他曾经还在一个很奇怪的部门待过：GMP办公室。
    在这个圈子里，他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他独有的幽默感。对了，最让一帮社区男人羡慕的是，他娶了一个长得跟港姐似的漂亮老婆，老婆还是个博士，而且还有个儿子……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匹配的老婆，这点不稀奇，关键是他的气质和外形，实在是和他的职业、家庭背景不匹配啊~见过老猫的人，一大半都会下巴掉地板，舌头变成红地毯。
    长相……如果形象一点形容，这家伙就是一个用肥沃的黑土垒起来的大雪人……如果是他和大白一样，拥有白里透红的皮肤，那么大冬天地往小区花园里一站，绝对就是一个孩子们的杰作，属于能上电视的那种杰作。
    老猫，整个人的感官构成就是两个肉球。身高170cm，体重0.1吨，这样写，从数字上看起来稍微容易接受一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的三围曲线是正态分布的圆弧形。额……不知道这家伙的腰围是不是快超过身高了？
老猫的网络签名写着“球型也是一种身材，我就觉得我身材挺好的，肥而不腻。”确实肥而不腻，圆圆的光脑袋，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嘴。其实老猫长得挺可爱的，整个线条都是圆乎乎的。头发是故意剃光的，油光锃亮。有些事就是很奇怪，如果一个球形的人，皮肤赛雪，性格温和，那么就是可爱的大胖子，肉呼呼的大胖子。像老猫这样，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以及初榨橄榄油光泽的大胖子，外加一副黑超太阳眼镜……有木有一种黑涩会的赶脚？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在脖子里带一个玉牌，平安无事牌，很好的羊脂玉，但是挂在他的脖子里，晃荡晃荡的，真的有那么一点土豪的感觉。因为他的外形优势，所以在这个社区，老猫“物尽其用”地扮演着保安大队长的职责，每次线下聚会，安保工作就是老猫负责的。
    没错，这个网络社区还会一年两次大会，几次小会地举办线下研讨聚会，一群坛友自己掏路费和住宿费跑到一个地方，吃吃喝喝，就几个工作中遇到的典型问题争论几天，找到解决办法后北奔东西。很难想象，那种从线上到线下的激动。人多，还都是没见过面的，还情绪激动，热情如火……为了防止闲杂人等浑水摸鱼，“居委会”指定了老猫成为保安队队长，聚会的时候拉上几个论坛里为数不多，长相不善的青壮年男子，站在会场门口，和坛友们对暗号，自己人才让进。老猫的形象，就算是捧着一只hello kitty，也是那么的不怒而威。
    在没有聚会的时候，老猫就会在论坛上聊聊天，扯扯犊子。每天下班之后，他都有一个固定节目，那就是上网，找上几个人，开着视频一起喝喝酒，吃吃东西，讨论讨论问题。这就是所谓的“酒会”。不去酒吧，不出门，让老婆放放心心地出门遛弯。
     今天，老猫照旧拿着他的小二、烧鸡、酱牛肉什么的，在视频前和大家开酒会，只不过等了老半天，来的人并不多。在新版GMP认证的关键时刻，社区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加班。本次酒会的主要议题是关于：老猫的退休规划。主要参会人员……小妖。
小妖：老猫，你说，我们做药的，做质量的，退休之后干嘛呢？
老猫：做门卫啊。我就打算退休之后，找个本地药企，给人看大门。
小妖：哈哈哈，你这个形象，合适。
老猫：我的定位可是“首席门卫”，只有在关键时刻出现。
小妖：哟，和门卫大爷小组组长不一样？
老猫：当然不一样，我的设想是这样的……
   小妖闭上眼，听着老猫的描述，她开始幻想。

今天，老猫照旧拿着他的小二、烧鸡、酱牛肉什么的，在视频前和大家开酒会，只不过等了老半天，来的人并不多。在新版GMP认证的关键时刻，社区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加班。本次酒会的主要议题是关于：老猫的退休规划。主要参会人员……小妖。
小妖：老猫，你说，我们做药的，做质量的，退休之后干嘛呢？
老猫：做门卫啊。我就打算退休之后，找个本地药企，给人看大门。
小妖：哈哈哈，你这个形象，合适。
老猫：我的定位可是“首席门卫”，只有在关键时刻出现。
小妖：哟，和门卫大爷小组组长不一样？
老猫：当然不一样，我的设想是这样的……
小妖闭上眼，听着老猫的描述，她开始幻想。
很多年之后，老猫退休了，在一家药企的门卫室，端着他的大茶缸子，泡着他喜欢的大红袍，就着香瓜子，还要有一张当天的《中国医药报》……报纸看完了，无聊的时候，老猫那根圆滚滚的手指在手机上不停滑动……很快，手机屏幕闪烁，跳进一条消息。这个家伙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挪动了一下已经不太灵活的球形身体，收拾了一下桌子，戴上扔在一边的大沿帽，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然后在镜子旁边的记录本上签了个字。他要开始上班了。
远处，一辆黑色汽车拐过街角，直奔企业而来。吱嘎一声，停在了老猫的面前。
“几位，您是访客？”老猫按照SOP规定，上前给人敬礼。面带微笑，不怒而威。
“啊，认证中心现场核查。”司机说。
“哦，那请几位下车，我们公司是有流程的。”老猫一欠身，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几位在老猫的注视下，下车了。他们一定很纳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看门的老头看起来很不一样啊。
五分钟后，几位检查人员，该企业的副总，质量经理等人都到了，挤在了门卫室后面的一间小房子里。
老猫打开电脑和投影机，开始他的“访客培训”。
“司机师傅，您瞅准了，咱们严格实行单向物流、人流管理。”老猫指着荧幕上的地图，“您的车，只能停在绿色划定的车位区域内。红色区域禁止停车，黄色区域为公车定置管理区域，蓝色为员工车位，绿色区域可停靠经过登记的社会车辆。您的驾驶证和车牌号我这里是要做登记的，截止到今天，您是第1232辆社会车辆，和去年同比增加12%，今年我们公司挺忙的。请您下车的时候锁好门窗，咱们这儿不是收费的停车场，所以没有安排专人看车，每十五分钟我们的保安会全厂巡逻一次，每次都会核对您的车牌号和停放位置，但我们不保证贵重财物的不丢失，所以请您尽量将财物随身携带，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也请您放心，根据近十年的数据，全厂区内只发生过三起财物丢失的情况，全部都是女职工的首饰掉在车内或者食堂，没有发生过盗窃事件。”
“你们这儿……”司机师傅看了一眼现场其他领导，吞咽了一下口水。
“对了，司机师傅，咱们这全厂区禁烟。等待的时间里，您可以在这几个地方喝茶，我们的茶水间免费提供饮用水、热水、咖啡、牛奶、糖果，但请自己准备茶杯。如果没有茶杯，可以找前台接待人员索取。如果要抽烟，请按箭头方向出厂区，在500米开外，有一个背山面海的吸烟点，我们提供打火机。另外，出入厂区需要经过安检。各位领导，得罪了，咱们这儿有不少精毒麻的东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必须严格管理。如果你们有东西要带走或者要暂存的，请填写台账和记录。我可以代为保管、收发快递的。”老猫打开房间的一扇暗门，出现了一个小仓库，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整齐堆放着各种快递纸箱，每个纸箱上面还有各种印章和标贴。和停车位一样，这里也采取了区域划分，代收、代发、代保管，统统账目明晰。
“……您这儿不会还做入库检定吧？”一位领导开玩笑。
“哦，我这里采取开根号抽检。主要入库标准如下……”老猫戴起老花镜，拿出一打敲着红章的SOP，“包裹是否外观完整，无破损；代发包裹必须每批开箱，目测外观，是否含有液体……对了，特殊物品，需要冷链保存的，我这儿还有两个药品展示柜，都是经过校验的，校验日期是今年的11月11号。冷库的温度实时监控，但是湿度并没有，您各位也知道，冷库监控湿度没有必要性，而且这里是暂存，SOP规定4小时内必须转移。这个我们做过验证和风险评估，所有资料文件已经归档，如有必要可以借阅……”
“停，这不重要，还是说其他的吧。”一位领导的额头三道黑线。
“哦，那就继续。”老猫的手指一按，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张厂房布局平面图，“各位领导，刚才的禁烟令适用于所有人。现在进行安全教育。图片上的这些位置是消防设备布置点。所有的楼梯都是逃生通道，有任何的意外情况，包括火警，请走楼梯，切勿乘坐电梯。每个楼面都有灭火器，请按照图示操作。本公司共有三条玻璃走廊，围栏高度为一米二，遇到火警，可以取用放置在固定位置的救生锤打破玻璃，直接逃生。另外，出于安全和环境维护的需要，我们厂每天限定参观人数，您几位……刚好，请走路的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切勿大声喧哗。”
“我们……能入厂了吗？”这一次，检查员的头顶飞过乌鸦。
“额……还不行。请问您几位这次认证哪个项目？”老猫“一脸亲切”地凑近问，“我们一共有四个车间，都是不同的剂型。根据您几位来认证的不同项目，我将为各位进行不同的针对性培训。”
“……您继续。”检查员坐下，乖乖继续听培训。
“应该是二车间的，化学药品六类，非最终灭菌的无菌产品，我们这儿也叫过程无菌。”老猫把洁净区的图纸调了出来，“现在我来介绍一下该洁净区的人员流动情况，人流物流已经严格分开。更衣培训就包含在内了。您几位，从这儿开始……按照演示更衣……对，到了二车间，屏幕上会循环播放更衣视频，请严格执行。更衣完毕之后，请在长走廊中缓慢步行，不要走得过快，扰乱气流，同时给予足够的时间进行表面粒子的自净。在走廊末端，我们设置了实时监控设备，可以及时测评悬浮粒子数目，如果高于警戒线，红灯亮起，请稍等片刻，三分钟后会再次检测，检测合格，绿灯亮起时请前行。进入参观走廊之后，请根据指示标志行走，切勿逆行。也请陪同人员做好引导工作。”
“好了，老猫，培训得差不多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去现场就要吃午饭了。”副总一脸生气地站起身，似乎已经忍无可忍。
“这样……我通知食堂老李，准备午餐。”老猫关掉电脑，“老李也是的，我跟说少和孙局喝酒，他非不，你看看，今天又迟到了。哎，也难怪，这两天孙局缠着让我们俩去给省局的检查员上课，还有药检所的那群小孩，老李也是烦了，又不好推，谁让我们都是大学同学，当年一个寝室的，真是……副总，您崩担心了，午饭我来安排。您几位是张处手下的还是赵处手下的？张处的女儿在办出国，这两天请假了吧？他老婆是情报处的，昨天跟我媳妇儿一起给孙子买鞋，现在的小孩，动不动就要什么篮球鞋。鞋就鞋，能穿就得了。您说是吧？您看，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吃得太简单也不合适。这样吧，上咱家去，咱家也是开饭馆的，其他没啥，能保证新鲜，东西都是自己种自己养的，也不贵，绝对不会超标。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我现在就吩咐他们做起来。”
额……很快，大家就去吃午饭了……
“小妖，你看咋样？就我这种水平的看门老头，不把他们震住才怪。咱要体现公司水平，就要从看门老头抓起。”老猫一脸得意，这就是他想要的退休生活，就算是退休了，就算是做个看门的老头，他依然希望自己在药厂。
“你这看门老头管得也太多了吧？自己想想就好，就当休闲娱乐YY了。”小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恩，这确实是一条花色的羽绒被。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冷。上海没有供暖，大冬天的，只有开空调了，可惜，一般的空调都是制冷比制暖强大，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冬天，空调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坐在电脑前，双脚冰冷。小妖可是在雪地靴里贴了暖宝宝，然后披着羽绒被和老猫视频聊天的。
“这就算多？我还打算让老李进行食品供应商管理，原辅料台账，微生物限度检测，消毒工艺验证，要包括微生物挑战的……”老猫拿起他的小二喝了口酒，“希望等我退休当门卫的时候，中国的食品也有什么FMP了。”
“F……food……原来没有吗？你是嫌药监局现在不够忙？”小妖看着自己的指甲，酒红色好像有点妖艳，明天卸掉算了，让指甲喘息一下，下个月换粉红色的，装一回可爱。
“哥可是开过饭店，当过厨子的。”老猫微微叹息，“做食品的企业，卫生许可证和工商执照就够了。食品制造没有认证制度，这些年就出这点事儿，说明祖国大地的群众还是善良的。”
“哎？那怎么后来不当老板了？”小妖抬起头，“你当厨子？客人还能吃着肉不？”
老猫可是无肉不欢的，小妖还真没见过老猫吃素，每天配小二的不是烤鸭就是烧鸡，条件好的时候还有烤牛眼睛什么的。让他当大厨，那绝对的，肉压根儿就没机会端到桌子上。
“切，哥可是正儿八经的二级厨师，有证的，红本本，跟结婚证似的压箱底呢。”老猫啃了一大口烧鸡，“想当年，我做药做得怨念，就回老家开个餐馆，自己当老板自己当厨子，亲妹妹当收银，多好……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啊……”
“遇上禽流感？口蹄疫？非典？”小妖勾起笑容，太平盛世的，有啥不测风云啊。
“那天晚上来了桌客人，我妹子说，他们讨论的事儿听起来挺深奥。啥滤器、F0值的，我出去一看，哟，省局的检查员，还认识，哥儿几个居然来我们家吃炖菜。”老猫抓了抓光亮亮的脑袋，“我当即坐下，几个人一人喝了三瓶小二，那聊得叫一个欢实，跟原先在药厂接受他们检查完全不一样。再后来……我就回来了。”
“你是发现自己真正的职业规划了？决定自己还是放不下做药？骨子里有那么一点自虐？想想还是有义务拯救苍生的？”小妖喝着她的速溶咖啡，手指一刻不停地在戳她的十字绣。哎，谁说女人必须会女红啊？老妈说，她嫁不出去真的是因为她的女性特征不明显，比如说，不会女红。
“不，我是孙猴子，认命了。”老猫皱眉，“做药的时候，每天归他们管。不做药开饭店，还得归他们管，就算不做食堂，他们还得来吃饭……罢了罢了，老夫还是以黎民苍生的健康为己任，牺牲小我……”
“我下了，晚安。”小妖直接就关掉了视频，然后打个喷嚏。哎，又感冒了。手里的十字绣……算了算了，会女红她也嫁不出去，认命吧。
老猫看着小妖下线，乐呵呵地把手里剩下的小二一干为净。他的计划没有可操作性吗？他觉得挺好的啊，人生贵在折腾，他在职的时候没办法在自己的岗位上创新了，退休之后总能折腾一下吧？
本章关键名词
GMP：国际通用解释为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 的缩写，中文含义是“产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或“良好作业规范”。本书中，GMP仅解释为“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其中2010版GMP又称新版GMP，老版的1998年实施的。
名称解释吐槽：看看，又一次的扭曲，通用解释明明是说“产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也就是说管他做药、做奶粉、做粉条、做酸奶……都应该适用的嘛，为嘛在这里只能解释为药品生产管理规范呢？
（本章完，待续。。。。）
下一章节标题预报：说走就走的旅行，将为您呈现另一个人物形象刻画

（第四章）说走就走的旅行

有人说，人一辈子要有一场所走就走的旅行。
娃娃拿起行囊，买了一张火车票，跑到另一个城市去投奔网友。在制药社区里，这个叫做“打土豪”。到一个新的地方，寻找自己的朋友，只有有个住的地方，吃什么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看看从未谋面的朋友。有一句玩笑，整个社区居民的主要业余生活，就是接待娃娃这样喜欢“打土豪”的小组长。旅行，感受，趁着年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在这个社区，这可能是娃娃获得的最大收获，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分布在整个国度，只要她想，她就能找到坛友做她的导游和地接。
青山绿水。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穿越小径，赤脚走在沙滩上。
一份炒冰，一摊子飘着焦香的烧烤。
这个假期，比预期得更好。
天，有一点灰暗，拍出来的照片需要一点点PS。蓝天白云，那似乎已经是童话。
“看。”一只小螃蟹出现在眼前。
“哇！”娃娃一脸惊喜。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任何一点小惊喜都被无限放大了。人类总是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心的。探索，充满了奇异的魅力。喜欢冒险的人，骨子里都带着那么一点叛逆。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才能关注身边的点点滴滴。五感，好像突然间都被打开了。
海风，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身边，有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年轻人。
他们有篝火，有游戏，有着一瓶瓶满溢泡沫的香槟酒。
喧闹，狂欢，抛弃世间烦恼，抛弃一个人的孤独。
娃娃和自己的朋友，就这样坐着。他们……喝茶。
不同的人群，在同样的景色之下，完全融入，却又彼此隔绝。就好像，他们从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一般。各自生活，各自存在，各自享受各自的生活。
大海，在不同的人面前显示出不一样的美。
你可以疯狂地朝着大海跑去，尖叫、欢呼、朝着大海深处，使劲抛出手里的玻璃瓶，然后再疯狂地游向大海，把那个粉蓝色的瓶子给捡回来，喝掉里面的水果气泡酒……也可以就这样，做在海水能拍打到的地方，闭上眼，吹吹海风，喝喝茶。坐累了，站起身，脱掉薄纱罩衫，穿着比基尼下水……没有追逐，没有目标，只是这样闭着眼，往前游。
回到岸上。
随意地用水冲一下身上的沙子，穿着拖鞋，一路往住处走。来的时候是哪条路？左边还右边？来的时候，路上好像有一家卖海螺工艺品的店，对了，还有一家卖碳烤鱿鱼丝的，回家的时候带一点。那里还有一个卖肠粉的，据说很好吃……来的路，回去的路。
走着走着，迷路。
这是小小的地方，一个到处都可以逛逛的地方。所以……迷路就迷路好了。只要是没来过的地方，就有着特别的魅力。很奇怪的建筑，狭长的小径，泛着玉质般光泽的青石板，长在墙缝里一株小草，还结了几颗看起来还很饱满的小草籽……
一所小小的庙。
沉稳，悠长的檀香。一院子的佛花佛草。耳边，有着喃喃的念经声。跨过门槛，踏入内院，整个世界转天换地。
十分钟前，她还在海边，身边还有一群疯狂而热情的人，还有着海浪的拍打，海风的瑟瑟。而现在，鼻息间的清雅，耳边的悠扬，心静。
跪拜。
虔诚。双手合十，低首，面对内心的自己。
有时候，信仰的并不是那些神怪，而只是自己内心的力量。在自然的未知的力量面前，人类才比较容易静下心来审视卑微的自己。我们，总是要向某种力量低头，低头的时候才能看见自己。浮躁的世间，我们已经高傲太久。
恍然。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今天是初一还是十五？烧香拜佛，是何日子又有什么关系？心里有的力量，自然一直都有。随时随地看看天，未知的力量不在一尊佛像里，而是在鼻息之间，在空气中，时时刻刻地在心里。
坐在院子里，看看天。
下雨了。
有人招呼，到厅堂避雨。
几个人，一壶茶。
听着不熟悉的方言，猜测其中的意义。那就是普普通通的聊天，普普通通的问候，也有着几个小小的故事。善男信女的故事，有时候带着一点点的玄幻，更多的是一种善良。
雨后，清新。
走出庙堂，焕然一新。
夕阳西下，走在山间，找到回去的路。
一天，过得与众不同。这就是旅行的意义。人，好像只有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思维才能特别的活跃，透彻。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也换一个角度看自己。心境，自然也脱胎换骨。在不一样的地方，看到不一样的自己。也许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但更多是一种修行.
上飞机，回到现实。
在胀袋的面包突然恢复正常的那一刻开始，娃娃深吸一口，她回来了。她好像是从另一个空间回来了。迎接这个世界，需要内心的力量，需要勇气。
娃娃有着一份在很多人看来都很羡慕的工作：事业单位在编人员。似乎只要是公务员、事业单位的，没人会去管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只要是在编的就行，那绝对是一份吃喝不愁的金饭碗工作。
对娃娃来说，事业单位的编制固然很好，但也离自己的心愿很远，不过她得顾及父母的感受。父母总认为，考上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都是不容易的，女孩子，这样安安稳稳的工作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呢，娃娃一直没有动过工作，只是在假期允许的条件下，到处走走。她就像是暑假被锁在家里的孩子，当有机会出去玩玩的时候，她就会撒欢地玩，但一到吃饭的点儿，她就会回来，因为父母会着急。
学药的，去政府部门工作也是一条不错的择业路，前提是，你真的能静下心，和娃娃一样全力以赴地去参加各种考试，并且在考试过后，服从组织安排，到任何一个岗位去工作，去实习，在岗培训或者待岗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自从食品、卫生、质量都归到药监局名下之后，招募的公职人员的岗位也就多了很多。效益最好的，应该是各大事业单位编制了，比如说各大检验所、不良反应中心等等，娃娃考的，则是很少有女孩去的地方：卫计委。
网络上，骂卫计委的几乎和骂城管的一样多，可是如果有直系亲属在卫计委或者城管做编内工作的话，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娃娃说，她的工作很多人在骂，也很多人羡慕，更多的人开始理解，她可不是仅仅发放准生证那么简单。在这个体制下，很多工作变得交叉，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会分不清楚哪些是哪些。不过……媒体会帮他们分。媒体的压力越来越大，负面新闻越来越多，娃娃也曾经委屈过，但现在，她想开了，因为她只是一个打工的，只不过她的老板比较特殊。她就像普通公司的前台小姐一样，当客户不顺心的时候总会打电话投诉，上门投诉，被骂的人总会是她们，但这就是他们的功用。他们就是打工的，不然招他们进来做什么？从法律角度上来说，她好像连贪污的资格都没有。老板给她的工资，一半是劳动所得，另一半就是精神补贴。这么一算，她已经符合当地劳动最低收入下限标准，可以申请低保了。
广西，娃娃所在的那个地方，年年水灾。娃娃说，这里的房子，二楼都开着一个备用的门，一旦水灾了，家家户户都会拿出橡皮筏子，直接从二楼的门出来，逃生。但对娃娃来说，她是走不了的，因为她算个公职人员。卫计委，管的不仅仅是生育问题，还有那些留守的孩子。当留守孩子的问题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媒体的报道越来越多，却唯独没有报道过那些留守孩子是如何被照顾的。娃娃会参加很多活动，那是工作所需，也是她职责所在。工作之余，她会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她并不强迫自己每天要做多少事，只是随性而为。有些事，做一点总比只想不做的要好。
娃娃身材娇小，留着齐刘海的妹妹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整天乐呵呵的。上网视频开酒会的时候，娃娃最喜欢就是啃着各种“脚”，什么泡椒鸡爪、麻辣猪蹄，毫无形象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关键是要聊得开心，吃得爽快。当然了，如果有帅哥在的话，可能会不太一样。
“喂，娃娃，少吃点泡椒凤爪，据说吃了容易得禽流感。哈哈哈哈……”老猫毫无顾忌地大笑。娃娃在镜头前啃鸡爪的时候，好像鸡爪比她的脸还大。她和大鸡爪奋战的时候，总有一种微妙的喜感。
“瞎说啦，这鸡爪是我们家自己做的，又是炖又是腌又是煮的，没事。”娃娃含糊不清地说着，“病毒要是连这些都不怕，那得上了也是倒霉，估计也没药可治了。”
“自己家做的？鸡是自己家养的吗？有没有做过入库检验？饲养过程中添没添加激素、抗生素？有没有经过供应商审计？”老猫一脸正经，“你好歹也算是药监局……卫生局……反正整个产品生命周期，你都要为自己负责，职责所在啊！”
“猫，你错了。”娃娃放下鸡爪，一脸严肃地凑近镜头，“鸡只要没有被屠宰、分割，还是算农业部管。补充一句，屠宰也是农业部管。”
“……前几天新闻不是这么说的。”老猫翻出一张报纸，冲着镜头指指报纸上的标题，“看清楚了，正说快餐用肉食鸡的问题呢。激素、抗生素、虐待……想想当年为了防止奶牛生乳腺炎，那些抗生素用得……我儿子那会儿，我差点给他养只牛。”
“这就是公职人员的悲哀咯。”娃娃拿起她的泡椒凤爪继续啃，“还好我是卫计委的，只管人的生育，不管农产品的。反正一个东西还不是食品的时候，食品药品监督局管不着，不过……我好像很久没听到农业部的新闻了，也许是现在药监局太出名了？农业部现在归哪里？”
“哟，你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你这么说，可能得罪权贵啊。”老猫摸摸肥厚的下巴，光溜溜的，“你说，农业部是不是早晚也会归了药监局？”
“你……你今天是不是没东西吃？羡慕嫉妒我吃鸡爪啊？！”娃娃才不上当，老猫今天显然一直在给她挖坑么。
“是的，我今天只有花生米……”老猫在镜头前拎起一个保鲜袋，“还有两个梨。”
“还算不错，我以为你干喝酒呢。”娃娃说，“你们那边的梨很大啊，够吃一顿的了。”
“喂，今天没肉！没肉啊！你见过老猫吃素吗？”老猫喝了一口闷酒，“住公司啊，周围鸟不拉屎的，买啥啥没有，再下去要舔钉子咯。”
“额……还一定要生锈的那种吧？”娃娃吐吐舌头，东北男人对酒真是感情深厚。
“为了环保，我们这些企业都让路咯，不过这么下去也是换汤不换药，污染就是污染，换个地方就污染了？哎，自欺欺人，哪天这里也完蛋了，我们要搬去哪里？”老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这就是药企的现状。众所周知，是药三分毒，管你是中药还是西药，药品对人体总是存在影响的，可是药企的人没有办法，他们就是在药品制造的环境中生存着。药企的污染，他们其实是最大的受害者。当离药厂几公里的人在抱怨药厂污染的时候，药企的这些一线工人该怎么办？越来越多的药企被要求搬出省会城市，大规模的搬迁，费时费力，可状况丝毫没有缓解。
“老猫，实在不行你就再回去做饭店，我给你养鸡。”娃娃笑出声，“我们这里养鸡也很赚钱的，鸡粪还能卖钱呢，养鱼什么的，立体式养殖，而且以后就归农业部管咯。”
“嗐，我还瞎折腾啥，老了还是去看门。”老猫继续和他的小二，“人生，命该如此。你呢？你这两天又去哪里野？”
“投靠大白啊。”娃娃说，“大白家好好玩的。大白妈妈煮的粥好好吃。”
“你嫁过去算了。”老猫说，“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嫁人早点了，免得大人瞎操心。”
“小妖呢，小妖没嫁我怕什么？”娃娃再次把小妖拿出来顶着。她确实老大不小了，可是……她怎么在卫计委找个男人嫁掉呢？也许缘分还没到吧。
“你们俩不一样。”老猫挑眉，“娃娃，别走了你小妖姐的老路。”
“切~我还打算好好走我的仕途。”娃娃一脸正经，“以后，说不定我会当第一个娃娃局长。”
“噗……”老猫一点面子不给的笑出声，“女人，捞点清静，找点安稳就行了。”
也对。娃娃默默地继续啃她的泡脚凤爪。她在社区负责微博的板块，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拍照晒晒，每个地方都有奇奇怪怪的植物，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她在行走，在寻找。她遵循父母的意思，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但她的心……不羁。她还没有到静下心，挂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对于爱情，她有自己的期待和幻想。这个年龄，她继续保持着天真，也许是一种大幸。公职人员的工作，稳稳当当的生活，小心翼翼的办公室关系，为人臣子的工作态度，良好乐观的心态……一样都少不了。
  如果让娃娃自己选，她还是希望出来闯一闯的，因为年轻躁动的心无法安静，她还是想看看外面的时间，和不同的人交流，听不同的故事，感受不同的人生。奋斗一把，也许天真不在，但也可能迎来甜蜜的成熟。选择，总是有双面性的，获得一些东西，也就代表着要舍弃一些东西。这个道理，娃娃懂。她欣赏大白，就因为大白的奋斗。人哪，总是喜欢那些自己得不到的，就好像骨感的美女想要S型曲线，而丰满圆润的女人则希望自己有能盛一碗水的锁骨区。所以要明白，无论做了什么选择，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因为没有一个选择是完美的。首先，要接受自己。然后才是选择自己的路。自己适不适合，自己最知道，如果要放弃自己的心思，活在别人的眼里，那么就要付出代价。在娃娃的心里，有一个自己，但她把父母的心情看得更重要，所以她做了选择，牺牲自己的热情。那不是一种牺牲，也不是一种伟大，只是一种选择，所以没有哀怨，没有责难，没有觉得自己很可怜，很伟大。
    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不容易。觉得别人好，觉得自己苦，自然会越活越痛苦。接受自己，觉得自己好，别人也好，未来会更好，自然会活得越来越开心。娃娃觉得这样很好，如果不是这份安稳的工作，她也没有机会到处跑跑，听听别人的故事。人生的精彩，不是别人评价的，而是自己的感悟，自己觉得精彩那就足够了。
    又到新的一年，娃娃拿着最新的工作安排，在日历上做着计划，划出肯定要上班的日子，划出家庭重要纪念日，划出制药社区的线下聚会的日子，还有早就预约的各种婚礼、孩子满月、寿宴；最后是有可能发生水灾的时间，要做公益的日子……
半个小时之后，红笔在台历上圈定了看起来还能连起来的几天日子。恩……发帖，找土豪，找地接。这个得看缘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能够那么早安排自己的日程表。不过早点说总是没错，她也可以顺便在地图行圈画一下，还有那些地方她没有去过，她打算去的。旅游景点，最好错过，最好错开。有机场的地方会方便一些，没有的话还要查一下火车、汽车的时刻表，最好能都接上。
   查火车票、飞机票、酒店……提前大半年定，一般都会比较便宜。查看一下银行账户，留出给父母的钱，自己的定期存款，逢年过节要给亲戚孩子们的红包，预留一笔钱做人情……其实她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买房，她没想过，她是住宿舍的，每周才坐车回家一次；买车，在这个小城市也用不上，何况她也养不起车。钱么，够花就好了。

第四章完，第五章预告《商人老董》
——他是一个商人，药机商人，而且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线销售，而是一个……高级销售？总之，老董是一个销售。在整个社区团队里，老董是唯一一个不参与网络论坛管理的。老董的轶事，小编休息两天，下周一准时奉上，提前祝各位蒲友周末快乐

（第五章）商人，老董

    老董是个商人。在这个论坛社区里，绝大多数是药企的理工男女，也会有一部分药品销售。老董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他是一个商人，药机商人，而且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线销售，而是一个……高级销售？总之，老董是一个销售。在整个社区团队里，老董是唯一一个不参与网络论坛管理的。他说，怎么做药，他不懂；怎么用药，他也不懂；怎么弄后台技术，他更不懂，但是他知道怎么办聚会，怎么处理各方面关系。在社区的发展问题上，他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点子。恩……这就够了。每个人在自己该在的位置，做自己能做的事，各司其职才是团队协作成功的基础。线下的大规模聚会让整个论坛变得与众不同，一场好几百人的聚会，从联络接待、宣传组织、现场布置到场面应酬，这些东西，老董很在行。他知道该找谁做论坛宣传，找谁做通讯录的整理，也知道谁应该被推到前台，代表整个制药社区站出来。
“小妖，这次要麻烦你和大圣咯，地方有点远。”老董给小妖打了一个电话。聚会，要从拉赞助、找酒店会场谈起。小妖和大圣得到指定的酒店跑一趟，查看场地，测量数据，准备一些海报什么的。
“哎，大热天的……后天吧。”小妖说。外面可是骄阳似火的，这个夏天，据说破了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最多高温天的记录了。
“小妖，记得用防晒霜哦，不然有晒斑。”老董的声音瞬间就温柔了下来，“恩……晒黑了就不漂亮了。”
“额……”小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怕晒的话，我让大圣单独去好了，女人么，天生就不用干活。”老董低笑，“这两天有没有想我？亲爱的，我可是很想你……”
“行了，我去。”小妖挑眉，瞬间变身女汉纸。和老董说话，总会有一种……打情骂俏的感觉？明明只是在说要去考察酒店的事情吧？
“那就行了。”老董的语气也变得正常，“我要知道主题横幅的尺寸，墙面的尺寸，具体的东西我发短信给你。”
    三天后，一切都安排好了。一个月后，聚会进行，全国各地的坛友都聚集到这里，自己掏路费和住宿费，只为了和虚拟世界的朋友们见一面。场面……自然是热烈而真挚的，有几个药机厂掏了赞助费，在现场挂了些广告。这对他们也有好处，要知道这是一次针对性极强的宣传，比什么展销会、电视广告有意义多了，毕竟来现场都是同行，何况费用真的很低。
    从接待、登记信息开始，社区的每个版主都忙得不可开交，不少坛友看到其中的几位版主，简直就跟见到了情人一般，又是拥抱又是拍照还给带礼物……喧闹，热烈，欢实。整个酒店都被包场了。
    和一个坛友拥抱、拍照，特殊的角度，小妖看到了藏在大厅角落里的老董。他在抽烟。老董的烟瘾很大，几乎烟不离手。在这个场合，他似乎是隔离在外的，从没有卷入。他的穿着，以他的年纪来说，很潮。他年逾四十，按他的话说，奔五了。有一个身材高挑，漂亮，活泼外向的女儿，按他女儿的话说，爸爸是最好的男朋友。他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没有大肚腩，没有秃头，经过打理的短发，紧跟潮流的哈伦裤和颜色饱和度极高的板鞋，一副90后喜欢的黑框眼镜，一切都隐匿了他的实际年龄。可是……他确实不再年轻了。
认识老董，让小妖读到了销售人员的辛苦。曾几何时，她羡慕过销售人员的收入，羡慕过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羡慕过他们的侃侃而谈，可是现在，她知道那些光环背后的付出是她承担不起的。一个月只有八天在家，每天见形形色色的人，每天承担着业绩的压力，所谓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就是指没有上班没有下班，他的下班是看甲方的。
老董的存在，让小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社会。在理工女的单纯世界里，像老董这样的男人不多。他走过世间繁华，对女人，他从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有人开玩笑说，在老董的周围，一定有很多的暧昧女友，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存在着，如果要编号，可能会从001到999。他说，这是他习惯，因为他做惯乙方了，对于他人的赞美和体贴，几乎就是他的职业病。他说，一个合格的销售是植入形象的。他并不要求在几次洽谈之后就做成一笔生意，但他会像对待恋人一样，无微不至地对待自己的客户。周到，热情，只要他的客户需要，他随时会出现在客户的周围。如果有一天，客户想买东西了，那个时候，自然地就会想起他。那是老董心目中的完美营销。
聚会之中，有个年轻男子走到小妖身边。
“大姐。”男子开口。
小妖一愣，这个年代，这样和一位女性打招呼的可不多了。
“不好意思，在我的家乡，一般都叫大姐，代表客气。”男子笑言，从口袋中拿出名片，“请别介意，虽然我看得出来你比我年轻很多，但是……习惯了。对了，我今年三十岁，你多大了？”
小妖拿着名片，没有看，直接望向了老董的方向。果然，老董在看着他们。这样的搭讪方式，不怎么高明，不过看起来是老董一手教导的。小妖微笑，冲着老董摇了摇头。他的徒弟，还没有到出师的时候，功力不够啊。年轻男子显然有点挫败，不过没关系，这是成功路上必然存在的。
    会场，气氛正热。聚会，最大的高潮就是学术问题的争论，在每个坛友都热血沸腾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也正是版主们难得的休息时间。每一次聚会，他们都会发挥主人翁的精神，尽心尽力，随时随地地和坛友们在一起，解决各种意外问题。只有在坛友们全神贯注地讨论学术问题的时候，他们才能抽空喝口水，上个厕所。如果时间足够，也有条件的话，他们也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稍微睡一会儿。对他们来说，聚会是痛并快乐着的事。很难想象，这群在制药圈里都已经做到中高层管理的人员，可以心甘情愿地端茶递水打杂，几乎天天忙到深夜，平均每天睡四个钟头。。。。

叮咚。门铃声响起。
   小妖跨过一堆会议纪念品去开门。这次他们算是很幸运的了。以往，他们举办聚会，不仅是会议酒店，就连周围的商务酒店也都会客满，所以斑竹们就只有打地铺了。这一次，酒店的房间够多，几位女版主获得了优待，能几个人合住一间房，有单独的床。男版主就惨烈一些，至少五六个人打地铺，连被子都不够。
“小妖，喝杯咖啡？”老董依靠在门口，手里端着咖啡，还有一包烟。
“请进。”小妖侧开身，一袭长衬衣，一双拖鞋，就是此刻最舒服的装扮。
    房间里，唯一能坐的就是窗边的椅子，床上和地上堆满了东西。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找了些东西搁腿。他们都累了。昨天，老董和大圣、大白，几个男人，几乎没有睡觉，一整夜，他们都赤膊上阵，在整理这些堆成山的资料。老董总说，女人天生是不用干活的，所以即便他和男版主们彻夜不眠，也不会分摊任何一点力气活儿给女版主们。
“Parade Benjoin？”老董一眼看到了小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香水，“不适合你，不够女人。”
“生日收的礼物。”小妖耸肩，“我不懂这些东西。”
   “这段时间，你对自己的生活没要求了。包包也没换，鞋子也旧了，不化妆，不染头发……”老董习惯性地拿出烟，“这样不好。下周我来看你，送你一支coco。女人总要有女人的样子。你很久没做脸了吧？看起来很憔悴。我会心疼的……”
    “等一下是晚宴，你是不是要我做什么事？”小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果然，老董按照她的习惯已经加好了奶和糖，双份奶一份糖。只要一次，老董就会记得女人的喜好。她知道老董，对女人很好，好得不知情地女人都会觉得他有所图谋。但事实上，老董似乎是一种习惯，在女人面前要面子，也极尽体贴。而且，小妖更知道，当老董对一个人很好的时候，他确实是有所图的，因为……他是商人。
“女人有时候别那么聪明。”老董勾起笑容，“晚上不准喝酒。”
“明白。”小妖说。
“明白什么了？”老董的烟，一直没有点燃，因为小妖不抽烟。
“因为我们是主人。大家都能喝醉，就是我们不行。”小妖说，“所以你从来不在聚会上喝酒。每次你都这么关照我，我也从没喝醉过。”
“小妖，有人觉得这是不给面子，但其实……”老董看看天花板，“别人都能醉，就是你和我，不可以。”
    小妖没说话。她知道，晚宴结束之后，老董还得和酒店结账，算算喝了多少酒，和赞助商招呼两句，报账。他是必须保持清醒的人。对于是否要在场面喝酒这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在北方，应酬的场合，男人不喝酒，显然是不礼貌的。老董是南方人，他不是很喜欢酒精，那会让他不清醒，失去计算的能力。说起计算，老董的心算能力真的很强，对数字的敏感度是叫人折服的。
   “女人别喝酒，真的。”老董看着小妖，“喝酒老得快，也太累，应酬的场合，女人不应该绕进去的。今天安排你坐主桌，记得添酒加菜。另外……告诉老大，别喝太多。他是没办法。如果大家太热情，宴会拖得太晚的话，你要想办法十点前把老大拖出来，让他脱身，晚一点我们版主还有个总结会。”
“好。”小妖点头，这个就是她的任务。
“……”老董想了想，最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烟放了回去，烟盒和打火机留在了小妖的笔记本电脑旁边。
“你是不是有话说？”小妖总觉得老董今天似乎欲言又止。
“有人挖我走。”老董喝了茶，“我相信你嘴上是有拉链的。”
“……动心了？”小妖抬眼。有人来制药社区挖人，这点毫不奇怪。他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与其被人挖走，不如……”老董皱眉。
“别，我不想知道。”小妖打断了老董的话。老董想说什么，她大概能猜到。
   “我对蒲公英是有感情的，我曾经说过，如果哪天我死了，蒲公英能为我黑白屏三天，我这辈子也就够了。”老董感慨，“蒲公英的主意是我出的，我把一个普通的技术论坛变成了一个制药人的社区。可是……我是商人。”
“老董……”小妖抓着老董的手臂。暮然间有一种惶恐。
    “每次会议，你们都觉得很好，可是你们不知道一支笔多少钱，一本笔记本多少钱，一张海报多少钱，海报支架多少钱……”老董摇摇头，“你们都是药厂的，做惯了甲方了，很多事你们都考虑不到。现在的蒲公英，离我设想很远，而且你们的现状……我并不满意。从商业的角度来说，一个网络论坛即使做得再好，也无法靠网友的热情来支撑一辈子。你们都很年轻，我一直觉得自己会保持年轻的状态，但我自己知道，很多理念都不一样了。我有很多想法，曾经以为会在这个制药社区都实现的，但是……很多事，如果让我重新选择，重新做，只要一点时间，可能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不是现在的样子不好，但是……不是我想要的。”
“这件事，其他人知道吗？”小妖问。老董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许从一开始，老董的加入目的就是和他们这些做药的不同。就像他说的，他是商人。他有很多想法，但绝大多数想法并没有变成现实。老董不参与论坛的管理，但有很多想法。这就变成了一个悖驳论，他有想法，却不参与实施，最后又纠结于没有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以为，自己的理念会被人了解，并且实现的，只可惜，很多东西再执行的过程中有了多多少少的妥协和偏颇。
    “如果有一天，让你在我和老大中选择，你会选谁？”老董问，可是他却没有给小妖回答的机会，“面对选择，人类总是很纠结的，这个是人性，是本能。我想，我不会让你那么痛苦。很多事，你不知道。十几岁的差距，已经算是代沟了，很多事，你们想得太美好。小妖，一个团队离开谁都不会倒的，所以在工作中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在感情中也一样。如果你真的因为喜欢而留在这个社区，那就留下去。如果你有私心想从这个社区得到什么……哪天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小妖舔了舔嘴唇，她发现自己很紧张，老董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早晚会离开这个团队的，“什么时候离开？”
“不知道。”老董说，“你再帮我几个忙。我需要找几个人。”
“好。”小妖点头。
    “对了，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吗？”老董问，“那天我开车去你公司接你……”
    “我们都是卖时间的人，所以不要在意乙方、老板说什么。即使有很多，他们的要求总是翻来覆去，没关系，就跟着他们的要求做吧。因为八小时完成的工作，因为他们的反复，要用八天完成，那么我就领了八天的薪水，所以对打工者来说，不必太过抱怨。事情顺不顺利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是天定的。老板已经为他的犹豫付出了代价，他的损失更大。”小妖闭上眼，回忆，“离开一个地方，离开一个人，都要带走美好的回忆和评价，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以后回忆起来，还是美好的。不要总以为自己的尽职尽责就是伟大，鞠躬尽瘁就是英雄，因为你的付出，老板不一定需要，男朋友也不一定稀罕，甚至会变成负担，所以首先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
    她有过极其迷茫的时候，工作上的瓶颈让她郁郁寡欢，在那段时间里，老董的经验和引导让她可谓脱胎换骨，明白如何站在更理性，更外围的世界看待一切。从理智的角度，小妖很明白，一个团队缺了谁都是会继续运转的，如果不是那样，那么这个团队就是失败的。她相信这个团队，只是在感情上需要时间接受。
晚宴结束。
    在约定的时间节点，小妖从一群热情的坛友之间，拉出了微醺的几位的斑竹。按照老董事前的安排，没有让老大喝太多，拉着他，走出酒店。
    几个月之后，小妖就听到了各种负面讯息，老董再也没有参加过线上的例会。老董偶然还会出现，还在准备下一次的线下聚会，但是……他没有再来看望小妖，那瓶随口承诺的coco也没有机会再兑现。

戏说玫瑰雨汤圆